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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素 描
／25日晚上，不，26日凌晨一點半－－
大呆正在幫林美女刻一篇詩稿，信子和國隆各找了個角落寫稿，老饕一旁坐著，有時抬頭瞧瞧信子的腳大姆指，欽忠在沙發椅上沈思。外面小院裡孟忠和郭秀戀和良碧在談夢與潛意識，我聽見孟忠說：
「我長大以後……我長大以後做那種很奇怪的夢越來越少了………」
／三點了！阿玎還在趕圖，大夥剛從育樂街豆漿店回來，一邊吃西瓜，一邊談「進化」。呆子到桌邊坐下，拿起筆想啊想……趴下去睡了。三點十分，良碧也到桌邊坐下，望著鋼板想了半分鐘……也趴下去睡了。
／三點半，我聽見他們的談話：
「人不知道要花多大的代價，才懂得『自然』的意思。」
「人不知道要花多大的代價，才懂得『創造』的意思。」
／四點多………（對不起，我又聽見他們的談話了。）
他：「喂，我們是不是要刻通訊了？」
他’：「就刻我們這些談話的內容好了。」
他”：「我突然覺得想睡了。」
她：「我還有一個問題………」
／五點多，他們談起教育，法國的小學教育……英國一九四四年的教育法案………我們中國人講文化跟美國人不同，美國人跟德國人又不同………啊啊謝國隆終於醒來了，六點零五分。
2
我老是不能跟蔡頭和彭呆進入一個完整的談論主題，有陣子我安慰自己說那是因為彼此腳步的方向不同，但我寧願說那是因為我自己不夠深刻，不夠寬廣。
那天黃昏蔡頭問我去逛校園，他說：「我們好像很少談過話。」是啊，都要走了，還是不曉得可以談些什麼。有次彭呆找我去活動中心空屋子裡談儒家的一個問題，談完時彭呆說：「我是因為你要走了，才這樣子跟你說這些的。」
／在Σ裡，一個人面對了跟自己氣質相同、相異的人－－但同中也有異，這使人漸次寬廣；異中仍有同，這使人不入成見。
「面對一切，帶著勇氣。」
「接受一切，帶著愛心。」
這幾乎是一生的課題啊！
／去瞭解你竟想避開的人或事吧。不！去瞭解你自己為什麼這麼地脆弱吧！
／在Σ裡理想的情況是：可以誠實的付出，能得到誠實的回饋，由是踏實地成長。
「怕傷害別人而不誠實」有它嚴肅的一面，但它也往往成為一種藉口，因為要不傷害別人又能誠實，那需要清楚的認知與耐心的付出，那需要的幾乎是整個人的付出：能力、思考、時間、愛。
／不要使「選擇最容易的方式」變成一種習慣的「理路」。
3
十七期通訊裡，徐鵬對老馬火了一頓，那時他們都是二年級，也正好在暑假前，那時要畢業的人有地球、李嘉猷、葉子、許德標等等………，我前幾天又翻到那段話了，突然覺得可以讓徐鵬再冒一次火－－
「老馬，我好火，火上一次熱門音樂唱片欣賞沒辦成，都是你一盆冷水，把熱門音樂澆成古典音樂，害我設想了好久的計劃成為泡影，都是你，出什麼餿主意，說什麼音樂欣賞一定要什麼介紹啦，說明啦！不能隨隨便便就亂搞一回，把別人騙來聽唱片啦，結果我聽了你的話，現在想想實在後悔，Σ的東西為什麼不能隨便一點？大家聚在一起，選選自己愛聽的東西，大家像老朋友一樣隨便不是蠻好？結果現在學期結束了，想辦也沒機會辦了，老馬，我火你－－一個自以為是的傢伙，我火你，火你！！！」
（希望這把「火」遞給幾個新的「Σ徐鵬」，替那老徐鵬補辦幾次「大家像老朋友一樣」的活動。）
孩子眼裏有淚水，淚水映著火光，他抽搐著：「我只是要去走我自己的路。」
流浪漢咬了一口羊肉，空氣裡飄著酒香：「你帶了什麼出來？」孩子說：「我的衣服，我的積蓄，還有－－我的自由。」
流浪漢嘆口氣：「自由豈是教我們去離開，去逃避呢？
四圍突然暗了下來，那火光正在熄去。
星子閃亮著，整個天空都是。
流浪漢流淚而歌－－
我帶著我的自由呵，
終日奔跑。 啊終日在奔跑。
我扛著我的自由呵，
四處流浪
啊四處去流浪
我帶出來的自由呵
永遠在我肩膀上
啊永遠在我疲累的肩膀上。
4
一朵晶晶亮亮的白雲，輕輕地掩向山頭，款款吮啜過每一木每一石。
那山醒來：「你好！啊，真好，你這麼自由。」
「不，我永遠也不曉得下一次的風要把我吹去那裡，」雲說：「我羡慕你，你可以舒服地在自己的土地上，你才是自由的。」
「不！」山說：「我－－我－－」
於是那雲笑了。
那山也隨即笑了－－
「我們實在沒有什麼不同。」
／恣意的人說：「生命是自由的。」
／盡己的人也說：「生命是自由的。」
5（給信子）
起初，人對自己說：「你怎麼這樣子說話呢？」
後來，人對別人說：「你怎麼這樣子說話呢？」
最後，人又對自己說：「是啊，你怎麼這樣子說話呢？」
6
／「放下你的悲壯吧！」祂以掌輕按我底額說：
「你還得承擔別的呢。」
／我還聽見訑深夜裏的嘆息－－
「把我變成你自己吧，
我豈是被扛在肩上的。」
（作者劉又銘，現任教於政治大學；原文刊登於1976年6月25日出版的Σ通訊第35期，1979年6月被收錄於Σ／西格瑪（下卷）第520-526頁）
| 劉定泮『OCR漢字識別系統』工作成果。2003年6月13日10時02分。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