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鐵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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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主持人：林瑞明 引言人：吳慶年、馬哲儒、翁鴻山、趙健明、吳鐵肩、陳偉明、趙曉秋 主辦單位：國立成功大學歷史學系 2001年11月10日 |
| 前註: 多年未寫文章,筆銹骨懶,謹以敝人座談會發言紀錄,為西格瑪網站吶喊助興.
言及西格瑪及其人物,若有用詞不當之處,純為言語疏忽或現場效果製造,若有得罪,還請海涵. 另附唐亦男教授座談會發言紀錄,佐證當年當權者及其走狗對西格瑪精神無知亂咬之醜態及慘狀. 老鐵 2003. 3. 23 |
主持人林瑞明引言
第五位是吳鐵肩教授，他是一九四九年出生的，數學系畢業，在美國留學•教書二十多年以後，前年剛回到成大來任教。吳鐵肩教授呢，我在學生時代就跟他很熟，因為我們同樣都是「Σ社」的社員。不過更熟的是，我知道他是名歌星吳靜嫻的弟弟。有一次他還帶我們到他台北的家去，我就看到了偶像吳靜嫻，所以留有非常深刻的印象•吳教授在Σ社裡面是非常健談的，一直到今天可能還是依然如故•找們在編校史時，偶然之間翻到了一張當時Σ社的簽名，不是只有簽名，是寫下這一年你想做什麼。我記得他好像是寫：要多讀文學，哲學，還有歡欣鼓舞的過生命吧！大概是這樣的一個措辭。我自己寫的是：多聆聽古典音樂，還括號，尤其是中國古典音樂，不過當時的中國古典音樂其實是南管之類的，這是括弧裡的意思；第二項我寫的是：蒙古的認識－－想去多了解蒙古。所以Σ社是有一群怪人在理面，那『老鐵』是其中一怪！二十多年以後我們碰面，大家都禿頂了，不過我比他還多一點，稍堪安慰。（眾笑！）
吳鐵肩教授（成大統計系教授）：
主持人，各位美麗的女士，和各位頭髮都讓我羨慕的男士們。〔眾笑！〕各位頭髮多，馬上冬天來了，對各位是有利的，但夏天會羨慕我，是因為我涼快。另外我要特別談一下，在台下看到唐亦男老師，以前我跟王鎮華還時常到您在東寧路那個幽雅的房舍前面，頂著星天聊天的，所以我看到了，我覺得好像是好遙遠的事情，又好像是昨天的事情。現在談一句莎士比亞的，各位都知道的詩：青春，像短暫的美夢，當夢醒時，它已消逝的無影無蹤。我現在回到成大，就好像覺得我的青春又回來了。因為在很多的樹林、很多的草坪，和很多的看不見的黑暗的角落裡，都有我美麗的回憶，也有我失望的悲哀的回憶。另外一首，青春，像遠方的野火，在山谷裡面發出朦朧美麗的光輝。我想各位在台下有幾位跟我有同樣的感覺了，喔！這是赫塞的話。遠方的野火，非常朦朧，非常美麗。這是我去國二十幾年後回來的真實感受，我是一九七二年畢業的。那個時候的台灣是個黑暗的時代，是個非常黑暗的時代，因為是白色恐怖的時代，是一個沒有思想的時代，是一個文化沙漠的時代，是一個不敢表達的時代。我們年輕人在那個時代，基本上都是很沈默、很冷漠，對於這個時代，我想就是「冷感症」。尤其是成大的學生，因為定位屬於「南部的」，基本上是聽不到、看不到這種似乎比較激進的或是比較重要的一些東西，所以南部的學生一般來講，當然就是耳塞、目不明，所以成大基本上像是一個讓人窒息的環境。所以那個時候我們成立了一個「Σ社」。我今天不是要談Σ社，但是Σ社我認為是成大的精神！一個黑暗時代，想去追求光明、追求自由、追求獨立思考，想要改變校風，想要改變成大！那時候我記得跟唐老師曾經談起過，我們要發起一個「改造成大女生運動」，為什麼不改造男生呢？因為先改造女生，再由女生改造男生。所以那時候的年輕人比現在年輕人還是狂氣多啦。我覺得成大最缺乏的就是——「左」！任何的文明創造都是左派在創造，對不對？就像是有些人他是右派的，他是保守的，他是維護固有的文明；但是這個左派，他是什麼都否定的，他是反權威、反教會、反迷信、反一切、反自己、反太太，反…什麼都反！〔眾大笑……〕對不對？基本上左派才能創造文明，右派和左派碰在一起，才能夠激盪創造文明。成大最大的問題是太右派了，右派的讓人窒息的不得了。我們Σ社當初的成員也包括了今天的主持人林瑞明，他是「狂笑聲中的獨行俠」！到現在我看到他，覺得好像三十年前的時光又回來了。他是用狂笑反叛，還有他的大鬍子「每一根都不安分」！〔眾大笑……〕他的鬍子「就是一個背叛」！他是對傳統、對我們這種「俗眾生活」的背叛。所以他的臉就是一個背叛，他是一個符號、一個象徵。所以我剛剛碰到林瑞明，我這個三十年老友的時候，我真羨慕你可以留個這麼好的鬍子。就是說……。〔林：再講下去不行了，沒時間。〕這次回來很失望的是，Σ社已經徹底的消滅了。我回到成大來，第一個就是找Σ社，想跟年輕的、這一代的Σ社員，能夠稍微做一個小溝通。才發現Σ社已經已經完全成為灰燼了，已經不在了。我非常難過，就像我的初戀情人死亡了，初戀情人死亡是人生的最大的悲哀。第二個是我覺得是「該有的，不在了」，而「不該有的，有了」。不該有的什麼東西呢？這麼美麗的成功湖旁，以前是青蛙亂叫、蟲鳴美麗的成功湖旁，多了一個雕像，這個雕像是誰呢？正是黑暗時代的塑造者——蔣介石先生，我認為這是我們成大的恥辱！這是我們成大的恥辱，容許這樣一個雕像，能夠不斷的、繼續的聳立在我們美麗的成功湖旁，讓這麼多台南的市民，來成大還看到我們的這種象徵，是一個恥辱。你看康乃爾大學，它的雕像是什麼？沉思者，你到康乃爾看沉思者，它象徵的是一個思考、一個追求、一個對人類文明的憧憬跟塑造。我們呢？擺著一個政客的雕像，一個黑暗時代塑造者的雕像在這邊，我覺得是我們成大的恥辱。至少我們應該擺一個譬如說是孔子、孟子、莊子、老子，隨便要擺什麼，但要是一個學者，是個人類文明的塑造者－－是個左派！喔！（眾笑……）當然現在我們談成大的歷史，談到當初我們這一批有理想的人，在這讓人窒息的空氣裡面，想追求一個比較完整的生活，一個思想的、生活的、藝術的，我們能夠又文又武，又古又今、又左又右、又現代又古典，至少我們希望一個人不應該目光如豆躲在自己的小領域裡面，做點小研究，想點小問題，做點小嘆氣－－沒有意思。所以應該是很完整的，能夠什麼都學，什麼都看，什麼都想，沒有禁忌的。當然我們那個時候是強調要左派，你左是思想的左，是情感的左，是對一切的批判。成大這個我覺得是非常缺乏，從歷史的角度來看，現在更慘！現在的學生，我覺得就是吳宗憲加上張小燕式的調皮，加上胡瓜式的團體遊戲，再加點男扮女裝，現在學生的腦海就是想這些玩意兒。我覺得龍應台當初她批評的還太客氣，當初龍應台說的是『幼稚園大學生』，我覺得是「開襠褲大學生」。我覺得是蠻難過的；因為基於一個成大畢業的，我們那個時代能產生比如說像林瑞明這種狂人，也能產生像龍應台這種女中豪傑，也能產生像林蒼生個這種搞大企業的－－雖然他不是和我同一期的－－不過至今他似乎還是沒有完全忘記他當初在Σ社裡，被Σ們「教育」的時光，想到禪宗，想到作詩，想到散文，想到一些很理想的、很飄渺的東西，這些東西是最重要的。我們短短的一生，在成大短短的幾年，最後能回憶下來的，其實是我們在成大的精神活動，你那些朋友是特別讓你的印象深刻？那些活動特別讓你的印象深刻？我想那個是最重要的。所以我對現在學生的批評，就是我找剛剛講的，完全是大腦裡面空空的，然後整個表現出來的氣質，就是非常庸俗不堪、可怕的氣質，所以造成一個新的黑暗時代。我們做為一個較授，做為一個「一流」大學的教授，應該怎麼樣？實在是應該繼續發揮「左」的精神，對於權威要批判，對於不正當的倫理要批判，對於所有的謊言要批判；用談話的方式，用寫文章的方式，用出雜誌的方式，用學會的方式，絕對不能不批判。這個批判當然有強有弱、有遠有近，但最後總可以結台成一個力量•然而我覺得我們跟學生的關係，也是盡量要讓學生培養批判的精神、我想，這樣的話成大還是有希望的。所以做為一所「一流」大學，基本上要有大師，要有人材，要有好學生。你培養的，不是滿腦子漿糊的人啊，對不對？一定要滿腦子充滿對文明的憧憬，能塑造文明，能追求真理，能夠傳播真理，還能夠維護真理。我們現在的真理已經被政治搞得一榻糊塗了，所以我覺得台灣其實問題蠻嚴重的，它是從白色恐怖的黑暗，進入一個倫理淪喪的黑暗，一個批判精神喪失的黑暗。謝謝大家，謝謝各位。（鼓掌）
附錄：唐亦男教授綜合討論發言
唐亦男教授
謝謝剛剛兩位教授講的這個。楊澤泉老師還是非常讓我感動，因為當時我們在醞釀教聯會的時候，他剛好從美國回來，好像一個非常年輕有為的少年，那時候他自動的來報名，呦！我嚇一跳，我說人家邀都邀不到，他怎麼自動來報名，而且我們的印刷品，第一期的籌備會訊被封殺的時候，我們得找其他的印刷廠去印，然後是吳慶年教授找了一個他認識的印刷廠印出來的，然後跟我楊澤泉教授就自己兩個當報童，我們兩個每一家去分配，每一家去送，把資訊、刊物送到每一個家裡郵筒裡面。我們做過這種事情，但是很高興，就是因為我們能夠跨系、跨院，因為我是中文系的，我能夠認識各個不同系所的這個教授，我覺得大家共同為一個理想打拼，非常有意義。
剛剛黃秋月教授更是我最好的朋友，她跟這個王琪教授都是我們在學校裡面，因為女性這個教授實在比較少，然後我們也都是充滿了一種對學校的熱誠。所以我當時受到幾次挫折，黃秋月教授提起來，我實際上是不願在這裡講，因為有一次，有五個機關到我家搜家，昨天有一篇文章是這個華梵大學的建築系系主任寫的，他說長期以來成大是這個去政治化、去思想性，這個是非常正確的，去政治化，就是你最好不要接觸政治；去思想性，就不能談思想，剛好我就是教思想的，我講中國哲學的，結果糟糕了，學校那時候校長對我還蠻愛護的，他就是說，告妳的有一抽屜，因為你去參加Σ社的演講，Σ社的這個學生，是馬克思社，Σ就是馬克思，然後你去講存在主義，虛無主義，那就是唯物論，就是亂戴帽子。然後還有直接到我家搜家，那時候剛好五個機關來：警備司令部、地方法院、高等檢察等，反正五個機關，那時候拿著手銬，警車到我們家裡停下來，鄰居都嚇了一跳，紅色的警車幹什麼的？捉人的，那時候直接進來，就搜我的家，當然我架子上還是有禁書，但他們還是不懂的，像阿Q正傳他們也不懂，就擺得很明顯，像馮友蘭的思想史。他們也不曉得馮友蘭是老幾。所以搜了半天也沒有搜到就回去了，我本來到的時候，剛好是王唯農作校長，他做過省黨部主席，他說怎麼可以這樣做，他都不知道，結果我就一直上訴，後來張寶樹回答我，他說是因為當時春風專案，你家裡有Playboy和Penthouse，所以要看看你有沒有禁書。這就回答我了，這就是全案的結束。謝謝！剛剛王琪教授太客氣了，我表揚一番。實際上我非常慚愧，所以我在學校裡面是默默的，就是作一個教書匠，這是我的一個定位。謝謝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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